这是她做的最糟的一件事。
或许是她太过自傲了，以为有着洞察世界的知识，就能做到任何事。
这次的她，太失败了。
什么也没有做到，什么也没能拯救，她的神力并非无所不能，至少在生命的消逝面前她无能为力。
高级种和那些普通而单一的怪物是不一样的，就算知道了它的弱点，也无法打败，找不到必胜法。
包括最亲近之人被高级种占据精神，她也察觉不到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件令她感到恐惧的事情……
那便是，随着她神力的恢复，有关初代的人格，也在逐渐形成。
说是人格或许不太准确，镜司也不知道那是什么，是与她不同的灵魂，还是不同时空的记忆，或是如倒影一般本就与她同在？
终以说，前往深渊可以取回记忆。那真的是取回记忆么？
会不会到了那时，她就被初代彻底取代了呢？
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……初代与永夜深渊，是一路的。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……”镜司将自己蒙在被子里，选择了逃避现实。
门外，嘉比里斯轻声将留有缝隙房门关严。
那天，自从进入高塔地下之后，他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。他并不清楚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最后居民全部恢复正常，高级种也早已离开，除了单诗的意外身亡，其余的结果还算不错。
但…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镜司，露出那般难过的表情。
“结果我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……”来到厨房，嘉比里斯忍不住自嘲道。
他想着要做些好吃的东西哄镜司开心，实际上他也只能做到这些。
心中再度染上阴霾，伴随而来的，是一如既往难以反驳的耳语。
——你什么也做不到。
——你不被需要。
阴霾将内心笼罩，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而在这阴霾的驱使下，嘉比里斯的意识渐渐下沉。
“喂。”身后的人猛地拍了他一下。
嘉比里斯从恍然中回过神，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。
回过头一看，身后之人竟是许久没出现的巫小枫。
“你……还是来得那么突然。”
巫小枫意味深长地盯着他，随后满面笑容地劝说道：“你啊，可千万不能太过看清自己啊，镜司冕下可是相当需要你呢。”
嘉比里斯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巫小枫要特意对他说这个，不过……
“需要我？”
他怎么可能，反倒现在他自己才是甩不开的人。
“我可没有胡说哦，而且‘需要’这种东西啊，并不单单指实力强大、打架厉害，反而体现在很多方面呢。比如日常生活中，形影相伴的、能够排解寂寞的、在艰难时刻能无条件信任支持的，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哦。也许是平时神信徒接触得太多，会让你感到实力的差距，或者也有自卑在里面，不过嘛……这也是没办法的，毕竟镜司冕下很擅长把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啊~这也说明，不到万不得已，她并不想利用你吧。”
巫小枫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，这令嘉比里斯有些错愕，仿佛自己的内心被全部看穿了一般，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在高塔里的那段时间他做了什么事。
“这也能说明，镜司冕下很看重你啊，绝对不会让你暴露在危险之中，这反而是一种安稳的幸福呢。相对的……如果你每天都要负责保护镜司冕下，反而说明你们的处境相当危险，就不该欣喜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，而是该担忧未来了。”说完，巫小枫叉起腰，极其认真地看向他，“所以，你懂我说的意思了吗？”
嘉比里斯侧头看向紧闭的房间门，在那一刻他想了很多东西，视线再次与巫小枫相对时，他点了点头。
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
“嗯嗯，所以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小烦恼，还不如想想怎么保护镜司冕下，可不能一不留神被敌人钻了空子，反倒给镜司冕下添麻烦。”
“嗯，谢谢。”
嘉比里斯又看过来，好奇道：“为什么……突然和我说这些？”
巫小枫嘻嘻一笑：“当然是想让你快点成熟起来啊，整日郁郁寡欢可不行~你现在这个样子，可没办法保护镜司冕下哦！……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吧，对你来说。”
“嗯……”嘉比里斯应了一声，低头沉思片刻，又抬头问，“你这次来干什么？”
虽然很感谢她特意和自己说这些，但嘉比里斯并没有忘记镜司的提醒，占星神的神信徒始终是要警惕的。
尽管巫小枫在此之前，一直玩着友谊的游戏。
见他这么问，巫小枫笑容灿烂地后退一步：“今天就不来蹭饭啦，我是来找镜司冕下去海边玩的，所以就不带你去啦，嘻嘻~”
“海边？”
嘉比里斯心生疑惑，然而不等他同意或是拒绝，巫小枫就已经擅自推开房门闯进了屋子。
片刻后，屋内传来镜司的挣扎声。
“干什么？唔哇！放我下来！”
“好啦好啦，我们出去玩吧！”
“谁要和你出去玩，我不去——啊——！”
屋内重归寂静。
……
……
海边，松软的沙滩被阳光晒得温暖，海风吹来，带着一种潮湿的咸味。
海上波光粼粼，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镜司望着陌生的场景，一脸凌乱，她低下头踩了踩沙滩，脚尖轻轻陷入了沙子中。
“嗯——这里的空气也很好！”巫小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，此时肆意地伸起了懒腰，深呼吸。
“你这家伙，好歹让我把鞋子穿上再来啊！”
“嘿嘿，在海边不用穿鞋的啦，我们去踩踩水吧——”巫小枫笑嘻嘻地拉起镜司，向海的方向跑去。
“等……别拉我！”
不顾镜司的反抗，两人进入了海水中。
浅海顿时没过膝盖，一时之间有些凉，远处的波浪带来小的起伏，拍打在她们腿上。
说起来……
镜司低头看着海水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海。
以前只能从天界往下看，就算被流放了，也是在远离大海的四季神领地，几乎接触不到这些。
若说唯一的不满之处，就是此处是占星神的领地了吧。
“不要板着脸嘛，看招！”
还没等回过神来，冰凉的海水就被用力扬起。
“啊——！”镜司发出惊叫，抬手进行无用的抵挡。
衣服和头发都被打湿了一部分，而一旁的巫小枫还在肆无忌惮地大笑。
镜司心生不爽，不甘示弱地双手伸入海面，猛地扬起，随后又抬脚踢起一片水花。
巫小枫一边被海水淋湿，一边哈哈笑着：“镜司冕下攻势好猛啊！但我可不会输哦！看招！看招！”
水花激烈反复，镜司很快败下阵来。
“呜啊！谁在和你比试啊，快住手！”
在巫小枫的激进攻击中，镜司只能找机会反击，两人便这样互相泼了几十个回合。
……
沙滩逐渐被阳光晒得滚烫，巫小枫坐在沙滩上，开心地笑着：“镜司冕下，一起玩果然很开心呢！”
镜司则躺在沙滩上气喘吁吁：“谁跟你玩了，我只是一直在报仇。”
“嘿嘿，能和神明一起玩，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呢！因为诸神是被信仰和尊敬的存在，感觉始终离我很远。”
“你往我头上泼水的时候可没有信仰和尊敬啊。”
“嘿嘿，接下来的愿望是想和尊神大人一起洗澡。”巫小枫这般笑着，将镜司拉了起来。
“洗什么澡啊，我要回……”还没等镜司说完，她就被拉入了传送空间中。
……
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房屋内部。
“当当当当，欢迎来到我的家。”巫小枫转了个圈。
“或许你该听听别人说的话。”镜司满脸写着‘想回去’。
但巫小枫却跑进房间，再次出来时举着一件裙子：“当当！这是镜司冕下洗完澡后穿的衣服！”
“好啦好啦，我们去洗澡吧~”巫小枫推着镜司走进浴室。
镜司一边叹了口气，一边任由自己被推进去。
算了，一段时日没见了，就由着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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